我爱老铁老邓一辈子

[铁虫]双重密恋(7)

13.

“请问您的名字是?”

“Peter Benjamin Parker.”褐色头发的青年看起来有些拘谨,惴惴答道。

“……Parker……好,我想我记下来了。请问另一位的名字是?”

“我吗?Anthony Edward Stark.”未婚夫先生的语气则要从容得多。

“Anthony……”看起来并不太擅长打字的事务员眯着眼睛在键盘上艰难地操作,写完他的教名后脸色忽然一滞,“等等。Anthony Edward Stark?”事务员一字一顿地说,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又带点揶揄地在这对新人脸上来回扫视,“哇,酷啊伙计,你这名字跟那个Mr. Stark一模一样耶。我看你理的这个胡子,你肯定经常被人这么说吧。”

Tony和Peter不约而同地咯咯笑起来。Tony摘掉墨镜,在帽檐下面对事务员露出一个招牌微笑,“我是你想的那个Anthony Stark吗?”

“……哇……这可真……”事务员带着一副好像是噎着了一样的不知所措的傻笑,不可思议地看着Tony把墨镜又按回脸上。这位可怜人,以后在听他的女同事议论名利场真是不努力为什么那个Tony Stark这么久都没有新的桃色新闻害得她们不能对新女友品头论足的时候,想必要比从前更痛苦了。“上帝作证我从来想过我干的这份工作还能有这么酷的一天!不管怎么说,congratulations!……”

进入12月,白天变得格外短。直到从室内走进寒冷的黄昏,Peter才感到一种真切的不现实感。他结婚了,他有了一位丈夫,他的丈夫是那个Tony Stark,他竟难以分辨这几句陈述句里的哪一项更叫自己吃惊。他的婚姻最终成型的模样跟他的小脑瓜之前所设想过的每一种都不一样。一个皇后区男孩能想象什么样的婚姻呢,无非是热气腾腾的烤箱和甜香满溢的苹果派吧。他缩进黑色奥迪轿车的副驾驶座里(上次冒雪跋涉几公里之后新买的,外观倒是挺像一辆家用买菜车,只不过停进车库第一天就被彻底改装了而已),看着Tony泡在黄昏光线里的侧脸,有点痴痴傻傻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Tony的手握住方向盘,手上有一枚婚戒,铂金的,没有钻石,很可能只会戴这一回。不仅没有钻石,Peter很明白他们不会有婚礼,甚至不会有朋友给予祝福,因为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晓。这些Tony都没有跟他说过,但他很明白。

Tony发动引擎之后转过脸来看他,一边嘲笑他的dumb face一边低下头来吻他。他从这个角度看不清Tony的脸,只能看到从Tony鼻尖上漏进他眼帘的眩目的斜阳。Tony的吻永远都那样,胡须扎在脸上有点疼有点痒,但嘴唇很温柔。

车窗外黄昏寒冷。然而这一刻他觉得甜香满溢,热气腾腾。

 

第二天早上Peter Parker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说呢,他睡相一贯不太好。他刚醒过来,还睁不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往双人床的另一边摸索。

空的。

冷的。

他腾地一下子坐起来。

哇,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都能忍,这个总应该一样了吧!

他捂着额头一口气还没叹出来,Friday先说话了,却不是来报时的。

“Mr. Parker,您终于醒了。Mr. Stark取消了我今早的叫醒服务。非常抱歉,但我现下有一通视频留言要请您立刻查看。这个视频只会播放一遍,Mr. Stark命令我播完后立即删除,不得保存,请您务必注意查看。”

Friday连珠炮弹一样一口气说完。预设在人工智能中的语音系统本该有恒定的语调和语速,但不知为什么,Peter能感觉到女孩话语中焦急的情绪。她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做出任何答复,在他面前忽然跳出的全息投影面板上就开始播放视频。

“Hey Peter.”

是Tony。他带着一副耳机,带着满脸汗水坐在某种驾驶舱里,似乎是专注于操作什么,眼睛并没有望向镜头。说完这句简短的问候,他便停顿了许久许久,而Peter坐在屏幕前静静等待,并没有觉得失去耐心,或许是Tony脸上的表情太过不同寻常了。他自以为已经见过Tony的许多不同模样,但画面中的他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欲言又止的神情。在旷日持久的沉默中,他听到视频的背景声中响彻某种引擎和扇叶的轰鸣。

“……老天。要对你说这些话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困难。”终于,Tony带着自嘲的苦笑再次开口。“嗯……也许我该先对你说声抱歉。我骗了你。但我想,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的。”

Peter的头脑仍然一片空白。Tony骗了他什么?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一点联想猜测的空间都没有。

“我现在正在去往巴格达。我们投资的新型民用弧形反应炉,或许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Tony为了建成这个项目与新闻标题对抗时表现出的执着与自信,他还历历在目。或许,没有这座反应炉,他就不会来到Tony身边工作,也不会对Tony摘下他的面罩。

“我本来以为这个项目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以为,我们给石油输出国的人民带去了清洁的新能源,给经历战火的土地带去了我们最好的最有热情的年轻工程师和技术员,这个项目很快就能试点成功,然后继续向各个大陆的更内陆处生根发芽。我以为我做了正确的事。”

Tony做了个简短的吞咽动作,话语顿了一顿。

“但事实并非如此。反应炉的建造一直不顺利,而且落成后仅仅两个月,就出了问题。你知道,伊拉克一向是个充满混乱的地方,有很多股不同的力量在那里交汇。我实在难以放心派遣他人参与此事,所以我一直在亲自进行秘密调查,我为此放过你几回鸽子,是我不好。我跟你讨论过,蓄意破坏园区启动仪式的人是谁,对吧?其实我一直倾向于那是我们的一些‘老朋友’,因为我得到过消息,在美军撤离,特别是近些年伊斯兰国兴起之后,阿拉伯半岛的局势实际上变得更加动荡,比起在复仇者常年驻守的纽约与我们缠斗,中东才是这些蛆虫更理想的温床。所以我一直局限于就我们熟悉的那几个恶名之人一一调查,试图找出他们跟这些事件的联系。我倒是顺路炸烂过几个九头蛇分部,但最终都证明他们跟我的反应炉毫无瓜葛。”

随着Tony的描述,一些丝丝缕缕的回忆片段式地在Peter脑海中复苏。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难以想象,即使是我,竟然也会有如此疏忽大意的时候。我想你大概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吻,在那之前我们一起踢了几个拿破枪的坏蛋的屁股。这种事在纽约每周都可能发生,麻烦制造者们对这座城市总是异常执着,我也就一直把它视为一个寻常的治安事件,没有把它跟我们在中东遇到的阻力联系起来。后来提醒了我的关键点是,我发现这两件事的肇事者们所用的枪械都异乎寻常地拙劣。必须肯定,能够跟我们持久对抗的罪犯其实都实力非凡,不是有其母国的财阀支援,就是经营着能与Stark Industries一较高下的科技公司。当然啦,其实并不能。Stark是最好的。”

真的很难笑,Peter想。

“异乎寻常的拙劣。这意味着什么?Peter,最使我难以置信,最使我难过又难堪的事情来了。到头来,我发现反抗我的人根本不是别人。他们就是当地的百姓。他们花光全副身家,改头换面、漂洋过海地偷渡到美国,只是为了用他们自己从黑市高价买来的改装枪,拼尽他们最后的一点力量来向我示威。我们派到巴格达的工程师中有一位伊拉克年轻人,以优异成绩从MIT毕业,进我们公司兢兢业业地干了好几年,他在申请这个岗位的申请书上情感充沛地表达了他的思乡之情,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也是善事一桩。你猜怎么着,就是他一直在给我的反应炉做手脚。刚刚得到消息,他趁夜黑进了高级通道,设定反应炉定时过载并锁死,然后回到园区的员工公寓里,点燃绑在他自己身上的炸药,炸死了所有人。”

Tony越说越情绪激动、语速加快,之后又是一阵很长很长的沉默,Peter听到直升机划过一个拐角的声音,他看着屏幕里Tony黯然失色的神情,想起他在巴格达亲眼所见的那些怀着一个使他们如朝阳般燃烧不熄的共同理想的同龄人,猛不丁两眼一酸。

“你明白了吗?原来我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是我把普通的善良市民逼成了恐怖分子。是我害死了无辜的前途无量的年轻美国人。”Tony慢慢地说道,话音里仿佛有千钧重担。“你知道,我们的反应炉建在巴格达郊外。我本以为那是很好的选址,离市区不近不远,电力传输的损耗率很理想,又不会给居住区造成光声污染。”他沉沉地摇头,“错了,我什么都错了。反应炉在三小时内就会过载,然后爆炸。城市未必会全军覆没,但园区附近的一所小学恐怕会就地蒸发。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在能量到达极限时进入大反应炉中心,调试其他的反应炉放出相反的能量,才能与之抵消。然后……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的结局会怎么样。”

不详的预感像锐利的鱼钩,瞬间紧紧攫住了蜘蛛侠的心脏。

“只能是我去,Peter。我恐怕这个结果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他们要的是我死。我一天活着,这样的事情就一天不会停息。即使这一次又有一个无辜的性命替我去牺牲,也不过是又一次平添血债罢了。Jarvis,我的上一任人工智能,对我说过,超级犯罪和超级英雄的数量是呈正相关的。Jarvis是一位善良的管家,他对我很好,最后因我而死。数学永远不会说谎,我想,我实际上心里清楚,有多少邪恶是因我而生。这是我与你,与其他复仇者都不一样的地方。我作的恶已经够多了。我制造出的恶魔必须被救赎。”

“或许这个世界没有钢铁侠会更好吧。”

在这时Tony突然抬起眼望向镜头,露出一个月牙般浅浅的轻松的微笑,他对镜头轻轻招了招手。

“Bye Peter.”

然后画面熄灭了。

 

 

14.

在胸膛里喷涌的复杂情绪像熔岩一样滚烫,但Peter努力忍着不要哭。这件事还没完,Tony只给他一个人留下了这封阅后即焚的留言,绝不是为了让他哭。Tony可是夸奖过他聪明、夸奖过他勇敢的,他绝不能、绝不能认输,绝不能放弃,绝不能哭。

“……Friday……你说,他,他会怎么样……”他努力克制着哽咽开口问。

女性人工智能在他面前浮现,眉心带着一点遗憾。“我恐怕跟您所想的一样,Mr. Parker。”

“他就这么去送死,那他的企业怎么办?复仇者联盟怎么办?”真奇怪,他的脑子混乱到一个极端,最先说起来的倒是这些话。

“我的算法写得很完整。Ms. Potts对运营业务很熟悉。Rogers队长和Pym博士都在纽约。一切都会照常运行的。”她是粉色的,但这种粉颜色调子很冷,并非是花与梦的歌。

“……你啊,你真不愧是他亲生的。”Peter冷笑道,他在这屋子里住了这些日子,头一次对这位女士这样不客气。但他眼中的酸痛突然镇静下来,人也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我才不管呢。我才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刚跟我结婚第二天就要赶着去死,也太不像话了。”

他已经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心理准备,但Friday却出人意料地跟了过来。“复仇者联盟专用的昆式飞行机已经启动完毕了,boss,现在正停在大厦顶层的停机坪上,随时可以起飞。我已向神盾局获取了调整最高时速限制的权限,若以极限速度飞行,我们在一小时内即可到达巴格达。”

Peter愣了一愣,随即惊叹道:“我的天。你的确很像他啊。但你这样做,被他知道了还不要气疯吗?还有,我是不是难过得聋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算法写得很完整。我可是他的程序。”女孩儿扬起下巴,有些调皮又颇为自得地一笑,令Peter联想到某位先生在清晨端着咖啡倚着厨房里的水槽与他说笑时的神态。“您成了他的丈夫,我的服务器就是你们的合法共同财产了,boss。”

“哦,所以刚才那是个测试啰?”

“而您满分通过了。”

 

蜘蛛侠从前从未有过驾驶任何飞行器的经验,但隐形的战机一直飞行得很顺利,大概是多亏了那位嘴硬的小女士在默默帮助他吧。

他从前只知道Tony很聪明,现在才知道原来Tony这样傻。Tony大概以为他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以为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任何人也都不再需要他了,但Peter知道这全他妈是扯淡。他要把Tony带回来,然后痛打他一顿,臭骂他一顿。一般的诈骗犯根本比不上Tony万分之一的可恶。

许多事情其实就发生在一个短短的刹那之间。

一架直升机的踪影出现在昆式飞行机的雷达网中,一具装甲的金红鳞片在半干旱地区炽热的阳光中熠熠生辉,一条云影划破大气在蓝蓝天幕中刻下凿痕。未及酝酿出任何重逢的惊喜,正下方的弧形反应堆便放射出摄人心魄的强盛电光,不断扩张的光芒之网恍如地狱的入口,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吞噬落入其中的一个黑色人影。

一股股蛛丝不假思索地飞泻而下,却怎么追也追不上他所爱之人永无止境一般的坠落,在他渐渐模糊的视野中与什么久别的永别的过往融为一炉。

为什么他所爱的永远要用这样无情的方式教导他失去。

“不……。不可以……”

他努力构筑的所有坚强和勇敢的堡垒瞬间崩毁,席卷心头的绝望和恐惧的浪潮带着他从飞行机上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蜘蛛侠抱住钢铁侠在地上翻滚数周后才缓冲平息,失去了驾驶员的直升机也与他们同时坠地,在不远处摔碎成一堆铁块和一阵浓烟。

蜘蛛侠的大脑里耳朵里全是叫他头痛欲裂的震耳欲聋的嗡鸣。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精密构筑的机械结构隔着制服都把他的手指割出了血口,但他还是不停地试图徒手打开钢铁侠的铁甲。但他拔掉越多的鳞片,就从那具人形中溢出越多的鲜血,吓得他只得毫无理智地一边痛哭,一边咒骂。

“该死,Tony Stark……操!”

这场景实在像什么讽刺的隐喻——原来他由始至终都在困顿挣扎,为了打开这一副明明是为拯救所有生命而生,到头来却伤害着他们二人的铁甲。

砸在Tony的眼皮上的一滴滚烫的眼泪唤醒了他。

还好我是对着摄像头录下的那些话。这一双眼睛也实在是纯粹得太可怕了。对着它们,实在难以说出告别。

在又一次失去意识之前,他不无自嘲地如此想道。


TBC

讲一下,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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